从前的从前我没有表

善良单纯的小阿板
创建时间: 2019年8月12日 庆丰七年
最后编辑: 2019年8月12日 5 年前
“同桌总是问我什么时候下课,问着问着就毕业了”

上班车之前,在网易云里看到了这条评论;上了班车,这不开心的一天就算是结束了。

从幼儿园开始 一直到高中之前,知道时间都是一个奢侈的事情。幼儿园的一天那么长,有那么多个小时,一个周又有那么多个小天。小朋友们有的会戴那种可爱的手表,一个大虫子 一个大蛤蟆那种,就是现在的佩奇表的level。有的调皮的男孩子会把表摔开,把镜片拿出来滚着玩,对着太阳聚光烧手,或者曲面朝下放在桌子上咕噜咕噜转。回家之前再咔咔把玻璃按回去。那时候总是大约着什么时候放学,也不会有老师给你报个几分几秒,如果那天挨揍了,那么感觉放学就晚一点;中午吃的大鸡蛋没有噎着还香喷喷,就感觉放学早一点,随着“Mondy Mondy 星期一”,回到家,一天开心或者不开心就结束了,和现在的区别就是现在这个破班车有了空调但是没有歌。

然后不用多久,天天拆表的小男孩的表已经磨的全是沟沟坎坎,沟沟坎坎又磨,就成了粗糙而细腻的包浆,像白内障一样,就再也看不起里边的表针液晶是几点几点了,反正大概也看不懂,不知道七点和八点差在哪里。

小学之后 大家就先进了。先进性一是表现在下课铃上,大大概概能知道还有几节课回家了;二是小男生发现带着猴子蛤蟆的表不好看了,都换上了带夜光的大屏幕表。左上角那个键,按一下 ,然后把表放到桌洞里,看着闪闪发光的数字,周围的小朋友都投来美滋滋的眼神。小商店里的夜光表价格差的很大,什么防不防水,功能,大小,表带,质量也差的很大,不几天表带就掉了,剩个光杆司令,有的人就拿胶带拉成绳子,变成怀表,挂在桌子上。不过就算是最便宜的,我也买不起。那时候就开始了问同桌,现在几点啦?然后她看看表说几点几点,我再问,几点下课啊?然后就会收到白眼,再告诉我几点几点;本来还想问,那还有多久下课,但是也停在了心里。久而久之,“几点了”的正确回答,就成了“还有十七分钟”。那时候大家都很精确,十七分钟绝对不会说成20分钟,九分钟绝对不会变成十分钟。再想起了,那时候班主任会坚持男女同桌,说这样可以防止调皮,上课说话;说话倒是没防止,却成了好多人问还有多久下课的动力,也成了多少人心里再也没有机会开口的初恋。

初中的女孩子的表,花样就多了起来,我记得有一阵,特别流行大表盘,就像小白裙一样,no design 加狂野风。学校门口不远,有家饰品店,名字叫“非主流”。emmm,嗯,非主流,那是我梦寐以求一直想去的地方,听着女孩子们讨论着那谁谁又去非主流买了啥啥啥,羡慕的一匹,感觉去非主流的女孩子真的是当时的超女;去非主流的男孩子简直是万千少女眼里的王子,然后他们都是我心里崇拜的有钱人和勇敢的人。当然到现在我都没有去过,也不如说都没看到过那家店在哪,可能是我看不见时尚吧。初中晚上放学就晚了,表要走好一大圈才能放学。傍晚的时候,大家推着自行车往校门走,想起了那真的是意气风发风花雪月啊。虽然你仔细一想,好多女孩子脸很黑,厚厚的齐刘海,还没有胸,肥裤子,也仍然感觉很美好,而且反而更加令你无比赞叹她们现在怎么这么好看,当时去非主流的男孩子为什么却那么肥宅那么土味了。女孩子的表除了看时间之外,也渐渐的婊了起来。大家开始聊,哪哪个女今天又跟了哪哪个大哥;哪哪个女的又去开房了,大家当时也不知道啥是情色交易,就知道电视里说的去开房不是啥好事,绝大多数人也没做过爱,只是觉得这个说起来好像挺好用的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,女孩子开始进入了江湖斗争,成为了一种符号。大哥们开始把小说里英雄配美人应用到了自己身上——带着女朋友打大摇大摆地去非主流,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。

到了高中,黑板前边就标配钟了。时间也变得渐渐廉价了,一天有时候突突突,看本《明朝那些事》,看两本《意林》《读者》《青年文zhe》《看天下》,晚上再传着看两本周记,要么就是周末考一天试,上午十一点提前做完英语,就可以打乒乓球,突突突,一天就过去了,一个周就过去了,大休就来了。在高三后期,周末还会骑车去海边,真的是浪漫的生活。有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,事件的流仿佛和自己脱离开了,外界的事务变化的那么慢,仿佛能清晰地感觉的,时间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,流走。时间也不再是时针分针能够定义的了,开始学会调节手机的时钟,用烧饼修改器变速齿轮,操纵时间去破解游戏。也是从天天酷跑开始,大家的时间都变成了零零散散的碎片,没有法再去专注了。

再在后来,有的人换上了大金表,有的人换上了镶钻的;有的人戴上了劳力士,开始演绎着,每天的枯燥生活;有的人可能也真的变成了当时大家说的性工作者,过着按表收钱的日子:大多数人,这些传奇故事的讲述者,开始平平淡淡地,几点几点公交车,几点几点早餐上楼,午饭晚饭上楼加班回家。

一天苦涩生活的终点,从唱着歌的班车,变成和女孩子欢笑的自行车,变成回家的车,变成一个人的浓雾海边,变成灯光广场的嘎达嘎达,樱花广场的簌簌樱花,变成现在是红灯请不要闯红灯,变成皮蛋瘦肉粥 打,最终又变回班车。不过这个班车,再也不会唱歌了而已。